南来北往

专注三次元,暂退老福特。

【大臣→铃芽←草太中心向同人】「还愿」(一)


——————

Part.01

 

  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无限幽深、黑暗,弥足平和、温暖。

  虽然看不见、听不见,但能感受到她掌心残留的余温和指端贴伏的形迹。

  在这个万籁俱寂的世界里,连时间的流逝也受到束缚。

  既然如此,它想停留在她给予的最后一分、最后一秒里。

  停留在“喜欢,铃芽”的心情里……直至永远。

 

  “大臣,你听得到我说话吗?听得到吗?”

清脆的女声响彻耳畔,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——五感六识被打通的一瞬,天地万物鲜明的“亮”了起来。

  铭刻着象形符文的兽首木雕迅速膨胀、异化,长出密密丛丛的雪色毛发,一双锃光瓦亮的大眼睛倏地睁开,扑闪着望向再度将自己唤醒的女孩。  

  四目相对间,不可名状的电流贯穿了身体中谓为心脏的部分。

  及至这一刻,它真正活了过来。

  盘桓在心中回响过千万遍的短句反复调转语序,从它口中蹦跳着飞跃出来,构成一迭声激越的呐喊,“铃芽!喜欢!喜欢——铃芽!铃芽——喜欢!”

  被叫到名字的女孩把比鸣蝉还要聒噪的小猫举过头顶,怼着太阳细细观摩一阵。

  确认它从头到尾完好无损后,铃芽脸上露出放下心来的舒畅笑容,把小猫紧紧圈抱回怀中,胡乱搓揉它脑袋和脊背上的皮毛,嘴里不住碎碎念着,“太好了!差点以为会不会有哪里搞错了……我真的办到了,真的把你换回来了……”

  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。

  几年来,为了研究出能把大臣带回现世又不至于引发灾厄的方法,铃芽几乎把自己全部的课余时间都搭进去了。

  她又不是闭门师、通灵师世家的后代,没有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神力、法力作保,虽然靠后天努力换得了考古学专业在读修士的身份,所能提供的助益也很有限……导师们可不会教授给她任何有违现代科学定律的知识,把雕花木头变成温血动物的课题明显超纲太多。

  求人不如求己,她大量查阅整理了与“蚓厄”“往门”“常世”相关的文献资料,打下纸上谈兵的良好基础,然后理论结合实践,在兼职闭门师的旅途中不断扩大涉猎范围,四处走访探寻和“怪力乱神”有关的人事,取得了各式各样预料之外的新发现,最终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,才得以实现让大臣恢复自由之身的夙愿。

  回想起先前经历的种种,铃芽心情复杂地垂下眼睑,屈指刮弄了一下大臣的鼻尖,“要让你跟牠好好道谢才是……可惜现在没办法让你们见面。”

 

  铃芽所说的话,大臣有听没有懂,也根本不在乎。

  从刚才到现在,它小小的脑袋瓜里有且仅有一个念头:想跟铃芽亲近一点,再亲近一点,更亲近一点。

  落实到具体行动上,就是用鼻子嗅闻她的味道,用嘴巴含咬她的手指,用尾巴纠缠她的胳膊——用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磨蹭她的肌肤,攫取她的体温。

  “好了、没事了,乖哦、乖哦……”铃芽劝慰大臣的方式和哄小孩一样,不断用给婴儿拍奶嗝的手法缓缓拍抚它的后背,直到它一点点安静下来,再携着它转过身,朝向特定的方位深深鞠了一躬,献上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祷词,“以血为契,今时来思;溯言从心,朝誓夕拾;神恩万载,不胜感激。”

  大臣抖抖耳朵,掸掸胡须,歪着脑袋打量四周,什么也没发现,于是好奇地眨了眨眼,“铃芽,在和谁说话?”

  “在和某位神明大人说话。”铃芽言简意赅地作出回答,“要石的职责由牠来承担。” 

  准确的说,是暂时由牠来承担——不过这点没必要告诉大臣。

  “铃芽好厉害!”大臣发出快意的欢呼,高高扬起尾巴。

  它明白自己能回来这里全都是铃芽的功劳,它真的好高兴铃芽愿意再选择它一次。

  “我不厉害,大臣才厉害。”话说到这,她停顿了一下,心中泛起犹如涟漪般层叠扩散的苦意,百感交集间,勉强稳住声线,举重若轻道,“一直以来驻守在常世,真的辛苦你了。”

  大臣圆鼓鼓的脸颊被铃芽柔软的指腹轻轻搓弄着,令它觉得好舒服。

  从来没有人能让它这么舒服,只有铃芽,只有铃芽可以。

  “大臣不辛苦,但是……大臣好想铃芽。”说出这句话时的小猫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,打了蜡一样亮晶晶的。它一直紧盯着铃芽的眼睛不放,好像在期盼她做出对等的回应。

  几年不见,这家伙变得比以前更擅长撒娇了。

  铃芽在心中失笑地叹息着,忍不住将大臣搂得更紧一些,一面效仿它说话的方式,轻轻开口,“铃芽也很想大臣。”

  诚然这不是谎言,但也并非全部的事实。

 

  和大臣分别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铃芽都只是理所当然地继续自己的生活,还会以“遥想当年”的万丈豪情回顾自己创下的“丰功伟绩”。

  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高中生,她经历了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壮阔人生。

  拯救日本,拯救心上人,甚至穿越时空拯救儿时的自己。

  不要说和普通人比,就算是和小说、影视剧里的主人公比,这样的际遇也毫不逊色。

  横跨几大州的冒险走到尽头,故事的最后,迎来了地地道道的大团圆结局:日本没事,心上人没事,她自己当然也没事,还从草太爷爷那里继承到另一把与所有“往门”相匹配的万能钥匙,一整个“人生境界”都得到了质的飞跃提升。

  于情于理,她恐怕都不再能以“平平无奇女子高中生”的身份自居了。

  闲暇之余,铃芽偶尔会想起那只通体纯白,唯独左眼框上长了一圈黑毛的可爱小猫,觉得有点怅然,有点怀念——也仅此而已。

  毕竟它本来就是要石,被解除封印变成猫咪的经历才是意外,让一切回归起点也没什么不对。

  只是偶然中的必然罢了。

 

  第一次产生想要重新将大臣解放出来的念头,是在高三那年的春假。

  那时的铃芽已经正式追随草太的脚步,成为一名半道出家的特约闭门师。

  见识过世界的另一面,令她心中萌生出想要为之尽一份力的使命感,与此同时,她也想像草太一样,尽力争取理想、现实的平衡。

  人是社会动物,不能活在梦里。

  说的更直截了当一点,当闭门师又拿不到工资,长大以后总要赚钱吃饭,养活自己,要把日子过得光鲜体面,令人称羡,而不是沦为一个拿着把破钥匙满世界乱跑的女野人,让环阿姨追在屁股后面为她操心一辈子。

  在“活得明白”这件事上,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“草太先生”就是很好的榜样,肩负与生俱来的闭门师使命,还不忘寒窗苦读备战教资,面子、里子两手抓,哪样也没落下。

  身为高中生的铃芽倒不至于非得现在就考虑就业方向,好好念书,先考上大学是正经。

  曾几何时,她一度想成为像妈妈那样的人,怀揣着类同朝圣者的心情,凡事都要向记忆中的母亲靠齐,其中自然也包括职业……但在经历了这场令她身心迅速成长起来的大冒险后,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本愿:其实是想尽可能多的帮助别人。

  牵起编织网拦截从坡道上滚落的蔬果,照顾精力旺盛的小孩,周旋在拥挤的小酒馆里给老板娘打下手,又或者拼尽全力拯救世界——不管是以何种形式,从哪些方面,她都有信心实现自己的价值所在。

  没有必要原样复刻母亲的人生,明天不在身后,而在眼前。

 

  为了应对至关重要的升学考试,包括周末在内的绝大多数时间,铃芽都会闷在家里拼命k书复习,试图弥补早先时候欠下的学习债。

  毕竟在拯救世界之前,她对待课业的态度和对待人生的态度一样,都有点儿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随便。

  当时吃苦受罪的不止她一个,草太也在为二战教资做准备,排除考试与考试之间的层次差距,他们其实同病相怜,有着共通的压力跟烦恼:经常觉得时间不够用,疑心自己的努力配不上自己的目标。

  受限于客观条件的阻碍,他们只能用挂机视频通话的形式相互陪伴,隔着屏幕各自翻书、做题,偶尔闲聊几句生活中发生的琐事作为调剂,看着彼此的眼睛,前后脚的笑出声来。

  出于一些和年龄差相关的现实考虑,俩人迟迟没有确认情侣关系,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,他们想要和对方见面的心情可不会输给任何一对真正的情侣。

  情侣之间惯有的约会活动不外乎吃饭、逛街、看电影,置换到他们这边就比较不流于俗,是以“关门”为目的的出游。

  那年春假,二人约好一起去北海道关门,履行使命的同时活动活动筋骨,换换脑子。

  也是在这次北海道之行中,铃芽接触到了除大臣、左大臣之外的又一位神明。

 

  为了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,他们临时投靠在一间设施略显陈旧的神社中,受到主人家极为热情的款待。

  那家的小女儿雪子还在念国中,年纪虽小却很有见识,一眼就认出了挂在草太和铃芽脖颈间的钥匙。

  “哇哦,原来你们是闭门师啊!真难得,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活的闭门师呢!”

  雪子非常健谈,拉着两个外乡人的手谈天说地,用相当自豪的语气介绍起自家神社供奉的神明。

  大千世界何其之大,神明的种类也五花八门,远不止一个“土地神”。

  “神和人的关系真的很奇妙,你们经常要和各处的土地神打交道吧?我家供奉的不是土地神,是比较少见的神,而且不止一位,总共有三位!但是其中一位近些年一直在休眠。”雪子说着说着,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“小时候牠曾经救过我一命……从那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贪睡了。”

  看出雪子情绪低落,为了转移话题,铃芽主动向她询问起另外两位神明的来头。

  雪子闻言果然振奋精神,兴致勃勃地讲起和第二位神明有关的事,据说牠可以保佑信众身体健康,尤其擅长治愈和肠胃相关的健康问题。

  “只要喝了牠泡过的水,体质就会得到明显改善,所以我们家的人全部都很健康哦!”雪子边说边做了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。

  “刚才伯母请我们喝的清茶,就是用那个水泡的吧?”看向摆在桌案前的空茶杯,铃芽面露玩味的微笑,这也算是闭门师的专属福利了,有机会免费品尝神明的泡澡水。

  “对啊,算你们运气好咯,牠最近心情很好,泡出来的水也带着甜味,要是牠心情不好,被泡过的水也会变得难喝,但不管是哪种味道的水,喝了都对身体有好处——我家的神明可是相当敬业。”

  “第三位神明的职责是?”听到这里,就连草太也忍不住开口打听起这间神社的内幕,可不是每所神社都真的供奉着神明,遑论一次性供奉三位,放眼全国也不多见。

  “呵呵,你说‘噗噗’啊,其实那孩子现在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哦,但它比较害羞,就算你们有通灵的能力,只要它不想,你们就看不到它。”雪子答非所问的介绍了一番这位名叫“噗噗”的神明是什么性格,有什么喜好,曾经跟他们家的人开过哪些无伤大雅的玩笑……直到草太出于好奇心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提问:他想知道第三位神明拥有什么样的神威。

  “噗噗不是供奉在神社的神明,是独属于我们家的神,类似保家仙……要说它有什么职责,我觉得大概就是陪伴在我们身边吧,有它在我晚上一个人睡觉都不会怕黑啦。”雪子抻开双手,比划出一个橙子大小的圆球,告诉他们噗噗的样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个圆球,长了三只眼睛,没手没脚,“它的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每个人身上过去发生的事,如果有心存歹念的人登门,它会提前通知我们做好防范工作。” 


  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,这第三位神明的能力还挺奇妙,铃芽和草太不由自主地环顾起这间屋子,想寻找和它存在于同一空间的蛛丝马迹。

  突然,雪子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:“不用东张西望啦,它现在就趴在铃芽姐姐你头顶上哦。”

  听她这么说,铃芽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到头顶上方,试探着想往下摸又不太敢。

  万一真的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,她大概会尖叫着跳起来吧。

  “没事的,它只是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比较感兴趣,认真看了半天……”话音未落,雪子的目光已经从铃芽头顶上缓缓移开,“啊,好像已经看完了。”

  她对着空气作出了一个伸手接应什么的动作,如果没猜错,应该是迎接噗噗飞到她手上。

  直到刚才为止都在一直说个不停的话唠女孩彻底安静下来,把合拢的双掌倒扣向胸口,缓缓闭上眼睛。

  这样的情形虽然多少有些古怪,但也称得上有趣,草太和铃芽默默观察着陷入沉默的雪子,等待她给出解释。

  没想到她重新开口后,说出的第一句话会那么尖锐,口吻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活泼:“那孩子很讨厌你。”

  她的视线明确落定在铃芽一人身上,跟着皱起眉头,掐了掐自己的下巴,似乎在斟酌用词,想把话说得尽量委婉一点,“牠说,你背叛过……唔,可能也不算背叛……但你没有遵守和神明定下的约定……”

  尽管有所掩饰,雪子脸上还是显露出了些微针对于铃芽的不喜,“换而言之,你是神明眼中的失信者。”

  神明眼中的失信者?

  铃芽愣在原地,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,下意识看向草太,想要寻求他的支援。

  ……我什么时候失信于神明了?她不记得有这种事。

  雪子不知又听到了什么,忽然低下头捂住耳朵连“嗯”两声,与此同时,她眉心皱起的程度也在进一步加深,等她再次抬头看向铃芽时,表情和眼神已有十成十的不善。

  她望着铃芽张了张口,但嘴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  铃芽却从自己耳边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。

  是她自己的声音:

 

  “呐,要不要成为我们家的一员?”

  

  

评论(10)

热度(171)

  1.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